養蠶記（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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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月12號
今天係第二日，啲蟲仔生得好快，尋日啱到時仲細細個好似出生無耐咁樣，今日就已經長到我上一次買返嚟嗰啲咁大，我覺得大約有五毫米長，但我冇攞尺去度過，係咁估計嘅咋。今次啲蟲仔好似比上次健康啲，現在佢哋頭鼓鼓眼細細身上背脊係褐色，週身圓潤水汪汪，若果近啲細睇嘅話仲可以見到佢哋身上係有毛毛的。我諗到細個嗰陣時屋企嗰棵核桃樹，夏秋時節上面就會生出好多毛毛蟲，蟲毛落喺身上，就會引致皮膚敏感，好似火灼一般，總會令我痛到喊。於是啲蟲仔係我鄉下就有咗一個名叫做「秋狗子」。
上次10隻三日死晒，今次我買咗成百隻蠶，我唔信佢又咁快死完。你可以想像下成百隻蟲擠迫係一片樹葉上面蠕動，場景有幾核突，我諗起鄉下夏天嘅旱廁，又諗起近排睇咗一本書叫做《屍體變化圖鑑》。其實都係喎，兩種寄生蟲都差唔多嘅，佢哋所食嘅只不過係唔同生物嘅屍體（活體都得）罷了。一片樹葉比佢哋食到上面密密實實好多窿，猶似蛆蟲穿過死人皮膚所留低嘅痕跡。我此刻覺得這世間嘅生物全都一樣，就連人類都係，搞到地球傷痕累累。我哋只不過係生多咗個腦，也並沒有比其他蟲仔高級多少。
人哋話蠶嬌貴，我倒覺得佢哋閒適，當我正為咗工作而愁悶，佢哋卻可以安心大快朵頤。朋友同我講話蠶食嘢時會有沙沙聲，我側耳屏氣才聽到少少，始終都係細咗啲啊。望着盒內細細密密嘅蠶沙，我無限期待佢哋生到肥肥白白之時。
3月13號
過咗一夜，蟲仔身體變化唔大，睇嚟佢哋都似人一樣安土重遷， 並沒有多少蟲子轉移到我尋晚準備嘅新鮮樹葉上面，大多數仲留喺舊嘅嗰片，而且郁都唔郁，唔知係咪食咗一夜攰晒，好似瞓着一般。
多數蟲嘅皮膚唔再似尋日咁光滑水潤，而係皺左少少、顏色也更加深，我估佢就嚟甩皮㗎啦。應該冇錯，雖然冇幾隻蟲似斗柄一樣翹曲身體，但係大多數蟲嘅腹足都黐住喺葉片上面。我唔夠膽再驚擾佢哋，因為上一次我只要一見到蟲仔唔郁就心急，或者用手指尾篤佢哋，或者搣佢哋起身，一定係我動作太過粗暴，將佢哋搣死咗。今次我唔再干預佢哋嘅飲食自由，但眼見有蟲仍然係舊樹葉上艱難搵食，唔由得心急得滯，想趕佢哋落去新葉片，好彩今次賣家送咗支羽毛筆，想用羽毛掃佢哋落下去，但仍然有難度。
我翻開樹葉，見到幾隻仍然活潑嘅蟲仔，佢哋肌膚仍然飽滿、晶瑩剔透，隱約可以見到身體入邊綠色嘅食物痕跡。 you are what you eat, that’s pretty true. 活潑蟲仔食嘢不休，對比舊葉上乾癟沉悶嗰啲，我甚至開始懷疑嗰啲眠蟲大概快將餓死了。唉，場景勁似幾日前，唔知我這次些蟲捱唔捱得過去，萬一又遭不幸，我發誓唔會再養蠶啦。
3月14號
今日係第三天，大部份蟲仔都進入左第二齡，即係話由琴晚到今晚佢哋脫咗一次皮。但我係都搵唔到佢哋甩掉嘅皮去咗邊。第二齡蠶同第一齡蠶分別很明顯，佢哋嘅頭由琴日細細粒變成今日小米粒一般大，大約大左成倍，又黑又亮好似黑珍珠，人哋話蠶頭部變黑之後就會脫皮㗎啦，咁即係話可能佢又將第二次脫皮？唔係喎，佢哋啱啱先變大隻頭嘅咋，點會即刻又進入眠期嘅呢⋯⋯目測佢哋嘅身形，大隻啲嘅大約有一厘米長，所有蟲嘅顏色都變晒，黑黑皺皺個樣使我莫名諗起性器官，若果上面再生啲毛毛嘅話就更加似樣啦。
我實在唔能夠理解，點解佢哋唔在此以前咁飽滿圓潤，我明明喺篋內放左足夠嘅樹葉，但嗰啲蟲仍然瘦到快將要餓死一般。我繼續觀察，食慾好啲嘅蠶身體顏色都淡啲，隱約可以喺體節處見到綠色，所以啲黑瘦仔的而且確可能就嚟餓死。鬼叫啲蟲仔咁奄尖㗎？我真係冇佢符。
好彩今日去到第三日囉，一定可以破我上一次三日死晒的記錄。至於最終可以養成點我唔知，希望可以養到至少有一兩隻可以正常產卵囉；但係講真我冇乜信心，畢竟上一次所有蠶都未捱到第三齡。
我書桌臨近窗口，觀察蠶寶寶時有一陣陣煙味飄入嚟，擔心佢哋會受唔到呢個味道而死，我只得盡快收起養蠶盒。相信唔打擾就係最大嘅溫柔，明天繼續無為而治。
3月15號
可能係痴咗線，我琴晚將養蠶盒放喺身邊，幾乎係攬住佢哋一齊瞓嘅。
我有少少擔心，今日啲蠶好似瞓低好多，我唔係話佢哋真瞓着咗，而係好多蠶都同上次一樣，身體傾側一動不動，我判斷唔出係瞓着定係死咗，只得報以最悲觀嘅預期。
今天我要自省，我估今次嘅死亡同上次都差唔多，我為着幫枯樹葉上面嘅蠶搬家，強行將佢哋由樹葉上面掹起，離開樹葉之後的蠶雖然對刺激仍然有反應，但係感覺佢哋已經非常不活潑，將死一般。可能我呢一番操作直接影響到蠶脫皮嘅過程而導致佢哋死亡，上次都係咁樣，實要反省下自己過分緊張同埋冇乜耐心的過錯。
激死人，現在冇幾隻蠶仍然保持搵食嘅熱情啦，時間在呢個盒內彷彿靜止一般。有幾隻蠶身體翹曲，好似即將蛻變，但也有唔少蠶成個身都黑晒，比我感覺佢經已係dead body. 值得慶賀嘅是有幾隻蠶身體好似肥左唔少，皮膚唔再發皺，顏色略深嘅身體呈現出一種剔透，我有信心至少呢幾隻可以活得到下一次甩皮。
我琴晚也算有小小嘅進步，發現大嚿葉片上太多蠶實在難以控制或轉移，再一次餵食時我就將樹葉剪碎了，這樣既有利於蠶取食，也方便我清理。有啲搞笑啊，我講完唔打擾之後放低手機就用鑷子將啲蠶一一夾到新葉片上面啦。果然女人把口唔信得。